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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迷惘

第六章 迷惘

第三中学,高三(8)班,老师正在讲台上细心讲解功课,某位学生却全然没有心思听讲,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。

叶思晨的座位靠近窗口,窗户正对着学校后山,能够看见浓郁到仿佛沿着山坡流淌的绿意,以及探出绿荫的半座图书馆。

距离和白雪分开已经过去两天,面对前方出现的岔路,本以为自己能够毫不动摇的叶思晨,却感觉到些许迷惘,变得无法爽快地做出抉择。

“请给我时间考虑。”

那天的早晨,他思考良久依然犹豫不决,只能对着白雪说出如此拖泥带水的回答。

“可以。”

白雪没有丝毫踌躇便点头答应,但是两人分开前,她却用严肃的口吻告诫道:“叶思晨,觉醒者和普通人终究是不同的,哪怕六年来你隐藏自己的特殊,但是最清楚那份隔阂的应该正是你自己。如果你抱着半吊子的态度,迟早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。”

叶思晨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困难,想要隐藏自己的独特性,便要学会和他人保持距离,不让任何人得到了解自己的机会。

当你环顾四周时,不知不觉间身边已经谁都不存在,孤独感会轻而易举地侵入内心。他能够怀着这份力量度过这六年平凡的人生,可以说,完全得益于那位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孩。

“叶思晨学长。”

孟妮趁着午休来到叶思晨的教室,空荡荡的教室内只有少年一人,他保持单手撑着下巴的姿势,望着窗外的视线没有焦点,像是一尊思考者的雕塑,对女孩的到来全无反应。

“下课了!学长!”孟妮一边大喊,一边用力拍他的后背,总算让他的思绪回归到现实世界。

“唔,是你啊。”

他的反应一如往常的冷淡,惹来女孩满脸的不快。

“亏我还想着你有没有受伤,结果学长还是这样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。”孟妮拢了拢自己的米色围巾,脸颊微微鼓起。

叶思晨因为拥有觉醒者的体质,第二天就重返学校正常上课,而孟妮经过专业人员的心理暗示后便能正常出院,但是她父母出于关心还是强留她在家多休息了两天,所以这是那次事件过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。

“你很冷吗?”叶思晨注意到她比平时多戴了一条围巾。

“因……因为脖子上有些擦伤,我觉得很难看啊。”孟妮扶了扶红色眼镜,将视线移开,“倒是学长你,明明和我一起被卷进爆炸事件,看起来却像没事人一样,真不公平。”

“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。”

“说起来……”孟妮收敛笑容,十分难得的换上了严肃的表情,“学长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去医院吗?”

叶思晨微微一愣,心想联盟的洗脑真是漏洞满满,不过既然遇到那也只能撒谎帮忙擦干净屁股。

于是,他取出终端机,点开收信箱里的短信,说道:“你只是陪我前往医院注射黑雪疫苗而已。”

孟妮似乎难以想象自己陪叶思晨去医院的情景,满脸狐疑地说道:“诶,我和学长的关系有好到那种程度吗?”

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好,就别自然熟地贴过来,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啊。叶思晨嘴角微微抽搐,忍不住在心底吐槽。

“呃……嗯,其实是这样的,那天你一直追问我和夕夕的关系,擅自跟着我到医院。”

“啊!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。”孟妮取出随身携带的便签本,上面确实记录着这样一个问题,只是问题后面并没有答案,她想两天前的自己肯定以失败而告终,不由泄气似地耸拉着双肩。

“学长,你真的没事吗?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。”

叶思晨虽然明白这是她的关心,但还是没好气地回道:“没有。”

“真的没有?”

“嗯。”

“真的真的?”

叶思晨懒得陪她当复读机,干脆起身离开,逃跑似地走出教学楼,朝后山走去。

来到图书馆后,他摸了摸肚子,猛然发觉自己连午餐都没有解决。

当他还在午餐与午睡间纠结时,一双柔软温润的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伸出,蒙住了他的双眼。

“猜猜我是谁?”

“夕夕和三明治的味道。”

他不假思索地回答,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。对方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孩,独处的时候,即便是他,表情也会变得柔和。

“还有酸奶哦。”

挡在他眼前的双手打开,女孩在身后取来准备好的三明治和酸奶跳到他面前,邀功似地递给他,宝石般明亮的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,乌黑的发尾在她雪白的颈后晃动,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青春和活力。

“夕夕就像我的救世主一样。”叶思晨毫不客气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物,三明治的温热还未散去。

作为连任两届学生会会长的传奇级模范学生,林夕和仅仅佩戴校徽的叶思晨不同,在校期间会总是穿着整洁的校服,富有生气的翠绿色外套搭配斑点白色领结,深色百褶裙下是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修长双腿。

叶思晨慢慢咬着三明治,林夕就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看他吃完,两人都很享受能够独处的时光,虽然两人同校同班的时间接近六年,可是能够独处的时间却意外的少。

叶思晨偶尔会有一种错觉,自己和她的感情其实是在视线交汇间积累起来的。

当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,林夕忽然身体前倾,右手探过桌面伸到他面前,手指触碰他的眉头似乎要为他抹平上面的褶皱。

“最近有心事?”

“嗯,不过还好。”

叶思晨没法大大方方地承认,因为不能透露关于觉醒者的秘密,也不希望将她的日常破坏。

“这两天的思晨好像很累的样子,稍微有点担心呢。如果想要倾诉对象的话,我随时都可以哦。”

林夕总是能敏锐的注意到他人未能注意到的细节,就连叶思晨那颗深深隐藏的心,她都能读懂。

“或许是因为到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,我也开始对未来迷惘了吧。”

“我记得思晨在志愿表上填的是插画师吧,莫非还有新的梦想?”林夕问道。

“不,可能只是我想太多,所以才显得疲惫吧。”叶思晨伏到桌上,双手交叠,下巴搁在手臂上。

林夕站起身,绕到叶思晨身后,伸出纤柔的手指搭在他的额角。

“干嘛?”

叶思晨想要倒头去看身后的女孩,却被她出声阻止:“暂时不要动,就保持这样。”

说着,少女的手指轻轻按揉叶思晨额角的穴位。不一会儿,就有轻柔的暖流淌遍少年的全身,令他僵硬疲惫的身躯渐渐放松。

“舒服吗?”伴随着轻柔的动作,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柔和起来。

叶思晨本能的想以点头回应,但是考虑到自己正在接受少女的按摩,最后只得闭上双眼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林夕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般展颜一笑,说:“爸爸劳累的时候,妈妈总会这样帮爸爸缓解疲劳哦,因为老是看所以我也学会了。”

“夕夕的母亲是位好妻子,夕夕以后也会成为好妻子的。”

叶思晨享受着片刻的舒适,大脑渐渐放空,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。

虽然多数人都会美化初恋的回忆,但是叶思晨却记不清自己和林夕邂逅的瞬间,等回过神的时候,两人已经靠得很近,变成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了。

林夕将嘴唇靠近叶思晨的耳朵,轻声说道:“呐,思晨,明天我们去约会吧。”

“好啊,想去哪?电影院,水族馆,还是游乐园?”这份回答倒是毫不犹豫。

“唔,好难抉择啊,干脆趁着告别青春之前全都去一遍吧。不过明天的话,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思晨陪我呢。”

“两个人吗?”

“当然,谁叫思晨你除了我之外完全不愿意和别人交流呢,就像我的专属物一样,有点开心也有点担心呢。”

“没什么不好的,我只需要待在你身边就好。”叶思晨趴在桌面上,将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。

“这句告白很棒,我超受用哦。”林夕揉了揉他的头发,笑着继续说道:“周六上午碰面,然后一起去买零食、彩带、气球,做好生日会场的布置。还有,男生喜欢的礼物类型,可能要麻烦思晨给我意见。最近我给小阳亲手缝制的布偶超被嫌弃的,是到了叛逆期的原因吗?”

“啧……”

“诶?思晨刚才咋舌了吧,虽然很轻但我没听错哦。你都已经快是高中毕业的大人了,不可以再吃我弟弟的醋啦,倒不如说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友好相处啊。”林夕摇晃着叶思晨的身体,一想到水火不容的两人,即便是号称万能的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。

“没可能的,只有和他是完全没可能的。”叶思晨的语气斩钉截铁,“如果被他知道是我选的生日礼物,绝对会他被撕烂。”

叶思晨心中的其中一项未解之谜,就是出生在同一个家庭的两姐弟,为什么性格差距会那么大?不过,他大概也没想到过,对一名姐控来说,出现在姐姐身边的他,哪怕当成一生之敌也不为过,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。

虽然万般不情愿,但是看在林夕的份上,叶思晨还是答应陪她一起去购物,至于到她家帮忙一起布置会场,当然是被他果断拒绝。

他已经猜到布置结束后林夕会顺势让他参加生日会,祝福自己的死对头生日快乐这种事坚决不能忍。

结果,下午在教室里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候,计划被拆穿的林夕满脸幽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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